在南京的寒风里等待“年”的到来,这份等待填充了我在工作中的留白。
我在小城枞阳长大,在那里“年”是肆意、张扬、爆裂的。腊月里,浩瀚的春运大军携着幽幽腊梅的思念,在一程风雪中踏过山高水远,裹着簌簌的情怀,使这个凛冽的冬天,蓄满真情。
腊月里,春运的火车鸣笛,勾起了风尘仆仆的思念。家里人开始准备年货,待游子返乡。
小城的人爱饮酒。或一杯白酒,或一盅黄酒,火锅升起的烟雾袅袅升腾,守一屋团圆。一家人坐在桌前,莼肥鲈香、举盏轻啜、细数时光,抖落了寒冬冰霜。
幼时,家里的春联是外婆书写的,取一方铺案,饱蘸浓墨,在凝神静气间提案顿挫,落成一笺对新春的祈愿。外婆教我习书法,说书法最能修身。但少时的我不爱久坐,最后往往落得砚碎墨飞,徒留一屋狼藉。
后来,外婆中风,颤抖的手再也写不出蝇头小楷,但当我远行去往南京时,她干瘦苍老的手握住我的胳膊,依旧有力温暖,一如当年执笔,在众人惊叹间,手写风华。
如今手写的春联被机械印刷的春联所代替,但十多年前外婆手写的春联见证小城家庭期盼幸福的朴素心愿,平凡牵挂。红纸黑字如同一根线,牵着过去和未来,牵着长幼相爱。
小城的年,始于烟花,也终于烟花。过了腊八就是年,家家户户开始购买鞭炮、烟花,盼望着除夕夜里零点一过,家家鞭炮,户户欢声,漫天流火间,语笑喧阗,直至元宵的最绚烂的焰火绽放在大院,欢送了“年”和游子,小城的年味才淡去。
现在,小城的春节愈发绚烂繁华,街头巷尾的霓虹灯取代了天空中绽放的烟花,堂前堂后跑进跑出的孩子也长大了,去过了远方,带着一身风霜归来时,小城的朴素宁静更让人恍然,一如梦回十数年前,外婆执手写春联时。
祖国繁荣昌盛,科技日新月异,人们的生活也丰衣足食,小城的少年,对于“年”似乎少了一些仪式感和期待感。
但“年”仍是小城牵挂游子的望眼欲穿,用岁月的沉香和隽永洗涤少年征程的疲乏,萦绕着惟愿家国岁月安好的祈盼。
小城年来,家家敬恭桑梓,出门谢客;
小城年去,少年壮怀逸兴,整装远航。
待到绿意寻芳、燕剪春光时,便与远行之人再述一声珍重吧!于小城四季的落英缤纷里,岁岁等年,待游子披雪,缓缓归来……
散文/张臻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