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老家在河南地域的一个小村庄。
儿时麦忙季节,天气极热,金色的麦浪翻滚着热浪。家人戴着草帽,挥着镰刀,躬身前行。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、脖颈、脊背而下,砸进干燥的泥土里。小小的我,跟在母亲身后,任务是把她割倒的麦子拢成捆。一天忙下来,好累啊!弯腰,起身,再弯腰……只觉得那垄地长得没有尽头,麦子好多啊,怎么割都割不完。
然而,麦忙的苦里,又奇妙地掺杂着孩童才能咂摸出的甜。“歇晌”时分是天堂。树荫下铺开一张凉席,从井里打上来的水,冰凉甘洌,灌下去,浑身激灵,暑气顿消。麦垛堆成小山,我和小伙伴们在散发着清甜草香的麦秸垛里打滚、捉迷藏,玩得满头满脸都是草屑,笑声能惊飞田埂上的麻雀。黄昏时分,晒场上铺满了金灿灿的麦粒,家人用木锨翻扬,丰收的喜悦和扬起的尘屑弥漫在空气里。夜晚,躺在平房顶上,满天星斗低垂,四周是蟋蟀和不知名虫儿的鸣响,呼吸着新麦、泥土和露水的味道,疲惫的身体慢慢地在夜风里舒展,心里是满满的、踏实的安宁。
随着读书、考学、参加工作,我像一粒被风吹远的麦种,飘离了那片熟悉的故土。如今,联合收割机“轰隆轰隆”咆哮着在田野间穿梭,几个小时便结束了收割。儿时麦忙的场景,现在虽鲜少看到,但“汗滴禾下土”的艰辛,深深地镶刻在我的脑海里。正如工程建设一样,循环往复,见证着节点兑现、工程完工。
每一次看到工人顶着烈日绑扎钢筋、浇筑混凝土,汗水浸透工装时,我总会在他们身上,看到当年父母在麦田里弯腰挥镰的身影,那种为了目标全力以赴的姿态,深深鼓舞着我。
也许,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家、一缕乡愁,一片“麦田”。我的那片,永远定格在90年代末的豫东平原,金浪翻滚,热浪灼人,麦香在鼻尖弥漫,挥之不去。它是我回不去的故乡,也是我行走在城市钢筋森林里,脚下那份沉甸甸的底气来源。 张丽丽